喋血天狼Aschere

时间老人与鼓鸣鹊

“假设你是一只能够翱翔于高空的飞鸟，从这里起飞的话，能看到什么呢？
唔，这周围的云朵让整个世界都显得雾蒙蒙的。我们稍微飞低一点……
再低一点……
喔，这里有座山。”
“嗯？你说故事？不不不，我们要讲的故事，与这座山并没有太大关系。我们要讲的故事，发生在这座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里。
看到远处那个灰白色的小点了吗？对，那就是我所说的小镇。
或许大家对小镇的名字并不觉得陌生，它叫——”
“赫达拉（Hiedalla）。”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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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时间老人与鼓鸣鹊》
  
  
  
这是一个发生在『神迹』还未显现前的故事。
 
在赫达拉小镇中央，立着一座钟楼。钟楼的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且又和蔼可亲的老人，因年岁过百，而被镇子里的居民称为“时间老人”。
 
那天的小镇如同往日一样，平静而祥和。时间老人一如既往地拄着拐杖，在钟楼下笑眯眯地望着正在不远处打闹嬉戏的孩子们。
 
“给我给我！”“快，把球扔过来。”“欸欸欸——嘿！接到了！”“我的我的，喂，接着！”
 
“哇啊？！”圆滚滚的皮球调皮地在孩童的指尖上蹦跳了一下，随后便向站在钟楼下的老人飞来。
 
“哎哟。”老人轻叫了一声，而后用拐杖碰了碰落在脚边的皮球，示意孩子们过来将其拿走。
 
一位妇女听到老人的叫声，忙不迭地从屋子里走出，扯着嗓子道：“哎——就说不让你们在这里瞎闹，怎么就是不听话！”
 
“这要是伤到了老人家可怎么办呐，还不快去道歉！”
 
“爷爷，对不起。”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跑到时间老人面前，弯下腰抱起皮球，鞠了一躬道，“我们不是故意的。”
 
“没关系，没关系，只是碰了脚一下。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玩。”
 
听到老人的话，孩子们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欢喜——这钟楼底下的地方算是小镇里最宽敞的地带，可以说是游戏的绝佳场所。能够继续在这里玩耍，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。可一旁的妇女所投来的目光，使得他们不得不低着头溜走，另寻其他的游戏场所。
 
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，望着孩童们悻悻然离去的背影，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。
 
“您老人家别总宠着这些孩子们呀。这要万一哪天出事了，可怎么办。”
 
时间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，缓缓的转过身，推开了钟楼底部的小门。
 
他踏着边角早已有些破旧的木板，颤巍巍地向钟楼顶部走去。
 
木质的阶梯在他脚下吱呀作响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因支撑不住老人的体重而崩塌一般。
 
来到钟楼楼顶，老人望着那些锈迹斑斑却仍在缓慢运转的齿轮眨了眨眼，而后默默地从房间一角摸出发条。
 
他将发条插在时间的孔洞之中，一下，又一下地转动着。
  
时间的齿轮依旧在转动，这钟楼也如老人一样，年复一年，日渐老去。
  
有一天，老人终于走不动了。他坐在钟楼顶部的房间里，守着窗边，静默地眺望着外面的景色。
 
那些孩子又回来玩耍了，只是，他已不能再下去享受他们那份欢乐。
 
“老人家，我来给您送粥了。”妇女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，脚步声也渐渐近了。
 
“这钟楼的台阶都太破了，要不要换掉铺新木板？走着实在是危险。”
 
“换啊……”老人迟疑着，他的目光显得有些迷离。
 
沉默了半晌，他又道：“它们还能再撑些时日，暂时先将就下，别换了。”
 
“好，知道了。”妇女微微点了点头，转身把盛着热粥的碗递到老人眼前，“趁热喝吧，别等凉了。”
 
这位老者吃力地伸出手。就在他刚刚接过那碗粥的时候，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从窗外冲了进来，使老人受了一惊。他手一抖，粥碗随即摔落在地，发出清脆的悲鸣。
   
“哎呀，哪来的野鸟，跑来捣乱！”还未等老人回过神，就听得妇女满是哀怨的叫嚷声传入耳中。
   
她提着方才的“不明物体”——一只有着白头长尾的鸟。她快步来到窗边，扬起手便打算将其丢出钟楼。
 
“别！”时间老人慌忙呵住了妇女的动作，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那只鸟，细细地端详了许久，最终皱了皱眉，“这是鼓鸣鹊[1]。唉，小家伙受伤了，飞不了多久，不如找点药给它吧。”
 
妇女应了声，转身离了钟楼去拿能够疗伤的药，并取了个新碗给老人盛粥。
 
过了段时日，在老人细心的照料下，那只鼓鸣鹊终于恢复了健康。它扑着翅膀，在钟楼顶端的房间内来回飞了几圈，而后落在了窗边。它昂起头发出几声鸣叫，向眼前的人甩了甩长尾。
 
“你要走了吗？”
 
“也是，你还可以飞，还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
 
时间老人低头叹息着，无力地朝鼓鸣鹊扬了扬手。
 
白翼的鸟儿歪了歪头，它再没做任何声音，消失在了老人的视野之中。
 
时间的齿轮依旧在转动，老人也如同这钟楼一般，年复一年，愈发地颓埤。
 
一天清晨，老人在一片迷蒙之中睁开双眼，看到的是摆在一旁台面上的几支干花，以及一只正盯着他看的鼓鸣鹊。
 
“你回来了呀。”
 
“外面的花都开了吗？”
 
“嗯！果然是漂亮的花朵，味道也很香……”
 
正用喙梳弄着尾羽的鼓鸣鹊不由得停下了动作，不解地望向老人。
 
“你又要走了吗？”
 
“唉，走吧，走吧。”时间老人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白翼鸟儿，不禁低声喃喃，“我是老了，走不动了。”
 
鸟儿去了，又回。每一次，它都会带着一些小物品回来送给老人。
 
就这样，鼓鸣鹊如此往复了不知多少次。
 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本在石阶之下的苍绿色苔渐渐覆上了钟楼底部的石砖，细长的杂草也于缝隙中探出头来。碧色的藤蔓牢牢地抓住石砌的墙壁，一天天奋力地向上攀着。这些富有朝气的绿色生命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，这座钟楼正在日升日落间慢慢老去。
 
“那只鸟有段日子没来过了。”妇女见了正望着窗口发呆的老人，轻声道。
 
“是啊。也许，不会再来了吧。”白发苍苍的老人轻抚着自己那满是褶皱的手背，低下头思索了一阵，“对了，这钟楼的台阶。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，太旧了吧？”
 
“是的。”妇女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。
 
“换了吧，它们也该休息了。”
 
“知道了。”
 
巨大且空虚的时间齿轮沉重地转动着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，一点点地将老人的朽骨碾作孤寂的碎片。
 
某个月色明朗的夜晚，老人隐隐地听到了几声鸟鸣。
 
他轻轻地睁开眼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那许久不曾见过的身影——一只小小的，白翼“天使”。
 
“你……回来了。”老人发颤地伸出手，试图去拿它带回来的礼物。
 
可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。
 
鼓鸣鹊急忙将带回来的礼物送到老人眼前，使他不用伸手去拿也能看得到那是什么。
 
“是……海螺。”
 
“原来你，去了那么远的地方。”
 
“这一路，很辛苦吧？”
 
“知道吗，我前阵子，听外面的人说——
 
“在这个世界上，只存在着人类……和恶魔这两个种族。”
 
“而恶魔，可以带走人们的灵魂。”
 
他顿了顿，又半开玩笑地笑了：“也不知，是真的假的，如果是真的……”
 
“我希望，你能——”
 
“带我走。”
 
房间内沉寂得只剩下齿轮在吃力扭转的细微声响。
 
“您真的要这样做吗？”良久，鼓鸣鹊小心地把海螺放到一边，以人类的话语问道。
 
“原来，是真的。”老人平静地躺在那里，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，“你也知道，我老了。”
 
“我明白了。”
 
次日一早，妇女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钟楼之上，却发现老人已没了呼吸。
 
他闭着双眸，嘴角隐约还噙着一抹笑意。
 
宛若只是睡着了一般。
 
“那天钟楼上的那只白鸟，飞走之后，就再也没回来过了。”转年，一位青年来到老人的墓前时，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此说道。
 
【END】
 
 
  
注释：
 
[1]鼓鸣鹊：

低等恶魔[2]的种族之一。幻羽科—长尾属—鼓鸣鹊。
鼓鸣鹊头及背至尾均为白色，颈部为黑色。双翅白色，羽端黑色且沾蓝紫色光泽。腹面以胸为界，前黑后白。尾羽颜色由白至黑过度，毛细长且柔软。
鼓鸣鹊常结群活动，喜欢将巢筑在人类住所附近的大树上。杂食性，以瓜果及植物种子为主。
由于该种族在求偶时会衔起石子并用其敲击地面，以形成富有节奏的声音，因此而得名。
注：因鼓鸣鹊常出现于各种欢庆场合，所以也被人们视为是吉祥的象征。
 
[2]低等恶魔：必须通过签订灵魂契约才能进行煅化的恶魔种族。